能力越大，屁事越多。

赵牧一审讯完几名官员后，手没累，心累了。

张叔升职了，又未有新狱掾任命。

基本上。

咸阳狱的审讯，都要靠他。

算是将以前偷的懒，一次性全都给补了回来。

要不是为了维持自己小人得志的人设。

审一半，他都想开溜了。

“小狱卒。”

“你可知我的身份！”

当他带着人，来到新的一间牢房时，里面的犯人，衣袖当即一振，厉声喝道。

他完全没有理会。

而是对着身后挥了挥手。

叶天旋即手捧一卷文书念了起来。

“东园主章令，全永新，犯通钱罪，收贿赂三十金……”

还没有念完。

全永新的脸色就涨得通红，怒而出声。

“这是谁写的狗屁文章！”

堂堂东园主章令，负责掌管修建王宫的所有工匠的人。

贪图千金，还能认一认。

三十金。

分明就是羞辱！

赵牧一摇了摇头。

“这可不归我管。”

“您呢。”

“就老老实实的回忆下，什么时候收得钱，收了谁的钱，我也好跟上面交差。”

全永新怒不可遏。

“莫须有的事，叫我如何承认！”

“把我放开。”

“我要向大王伸冤！”

他指了指外面。

过于安静的乙字署，传来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杂乱声音。

眼见全永新还有些不解。

他贴心的为其解释。

“正在哼唧的，应该就是在你之前，想要伸冤的两个人，他们的腿断了后，就晕过去了。”

“倒吸凉气的，应该是刚刚才让我们帮忙给上面带话的，拔了几片指甲，第一次难免有些受不了。”

“唠唠叨叨的，应该是刚才怒骂我们是猪狗的，挨的鞭子多了些，全身都动弹不了，就剩一张嘴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每说一句，全永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。

但到后面。

全永新反倒是莫名啐了一口，怒目圆睁。

好在。

他早有准备，第一时间便闪身躲开。

可怜正端着文书的叶天，被弄了一脸。

“等会儿你记得通知下伙房。”

“未来三天，全大人的饭食，就不用辛苦准备了。”

“因为全大人的牙齿少了几颗，吃不了饭。”

他拍了拍叶天的肩膀，吩咐了叶天几句后，便让叶天退下了。

接着。

独自一人走向了全永新。

踏——

踏——

踏——

每一步，他都特意走的极其缓慢。

全永新的脸色，也是一再变换。

忽然。

全永新仿佛想到了什么，脸上也露出了喜悦。

“刑不上大夫！”

“对！”

“你们要是真敢对我们用刑，就等着瞧吧！”

他则是一脸的诧异。

“全大人何故污我们清白！”

“分明就是全大人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倒，自己磕在了石头上，掉了几颗牙齿！”

说罢。

他不忘又对叶天补充一句。

“等会儿记得搬一块石头丢在这。”

随后。

他又转过头。

在已然目瞪口呆的全永新的注视下，无情的嘲讽了番。

“忘了说了。”

“到底上没上刑，也得有人证才行。”

“时代变了。”

“大人，大秦是讲律法的。”

全永新因为过于震惊，连嘴唇都在哆嗦。

不知是不是认命了。

咬咬牙。

竟然开口道。

“我认罪！”

没想到。

紧接着叶天就在旁开口提醒。

“全大人。”

“您哪有收什么贿赂，不都在牢房的地面上吗！”

全永新好歹也是能爬到东园主章令的人。

片刻的发愣后。

立马就反应过来。

“对对对。”

“我就说我不记得有这事！”

“也不知道地面的赃物，怎么就挂在我腰上了！”

在赵牧一的示意下。

叶天屁颠屁颠的上前，在全永新腰间，发现了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。

一把就摘了下来。

递给了赵牧一。

赵牧一只是扫了一眼，脸上神情立马变得严肃。

“叶天啊！”

“伙房的人也太不懂事了，不知道全大人最爱吃烧鸡，啃棒骨嘛！”

“你中午去骂骂他们。”

“就说这两样都准备不来，那就别来狱里了，尤其是那个叫郑和义的。”

叶天领命，兴冲冲的离开了。

全永新的下巴都合不上了。

无耻。

太无耻了。

朝堂上的那些家伙，几个捆在一起，怕是都比不上这名狱卒！

自己要有这觉悟，何至于此啊！

……

……

几天时间，匆匆而过。

眼见又是快到了一天放班之时，他长长伸了个懒腰。

直接起身。

没想到。

面前的子云一把抓住了他！

“不行！”

“这盘棋你还没下完，给我坐回去！”

他颇为无奈。

“我都输了五局了，继续下，还不是输。”

“无趣，无趣。”

“不下也罢！”

几日时间，他审讯了不少官员。

劳累困乏之际。

便会来子云这里，手谈几局。

这场政治风波。

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可怕。

就说他那日审的东园主章令全永新，品级之高，让狱掾给全永新提鞋都不配！

朝堂内部的斗争，加上来自赵国的压力。

能力不够，立场不明确的，都会被一一清算。

直到。

所有官员，底层小吏唯秦王马首是瞻，共同成为铸造大秦王师这把利剑的砧台！

也不是说吕不韦在时，官员有多差劲，任人唯亲。

正是因为吕不韦广招天下门客，不计出身，源源不断的给大秦朝堂提供人才。

人才太多。

大秦才有足够的底气淘汰垫底者。

虽说清洗了数轮。

但真要算起来，依旧是满朝文武半吕府！

因此。

当逐客令下达后，以为机会到了的大秦本土贵族，一通发力。

逐客令一结束。

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更为强力的反噬。

至少。

被关进咸阳狱的，九成都是本土派。

所以他用刑时。

也不怕得罪这些官员。

他深知。

对方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很小。

况且。

他一般都是以恐吓为主，就算要动手，几乎都用的是换血之术。

表面上。

根本看不出来！

比如。

全永新自从被审讯过一次后，就格外的喜欢一些费牙齿的食物。

吃的那叫一个香！

换做是外人，能看出全永新有心理阴影？

而胃口没有那么好的几个，受了换血之术的。

老邓头都检查不出有什么异样。

没有罪证。

他就有操作的空间！

由于犯人众多。

几天时间下来。

他对于换血之术的掌握，提升了将近一倍。

这让他不禁感叹，果然还是实践出真知！

纸上谈兵，不可取！

他这边忙活，叶县尉那边，也数次提高了悬赏，代表着小妮子的身体状况越发的糟了。

所以。

他这准备趁着还未日落，好好地乔装打扮，试着去接下悬赏。

偏偏子云的性子极度较真！

“人生如棋。”

“你以为你放弃的只是一场几十枚棋子嘛！”

“你放弃的是你的未来！”

子云如是说道！

赵牧一绝望了。

无奈。

自己挖的坑，自己填。

他只好下完了这一盘棋，耽误了将近半个时辰。

若是去给小妮子看病。

回来怕是就宵禁了。

留宿又不妥。

只好明日再去了。

看到棋盘上被杀得丢盔弃甲，表面却古井无波的赵牧一。

子云万分欣慰。

很好，自己又拯救了一个堕落的灵魂！

自己仅仅是多花费了些时间，就能让这名狱卒少作一点龌龊事。

值了！

“今日天色已晚。”

“明日再来吧。”

“我且再教你几招。”

子云收好棋子，拂袖起身，颇有高人风范。

赵牧一如释重负。

急忙离去。

次日。

正是当班之时。

他却离开了咸阳狱，寻到了一间药材铺子。

若是有熟人在此。

恐怕也认不出他来。

因为他已经进行过一番乔装打扮！

事发紧急。

老邓头在上午，就被叶县尉给接走了。

他意识到机会就在今天。

所以才提前出来！

直接去叶县尉所在的府邸，又不现实。

于是。

随意选定了一间药材铺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