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群人争论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。

大臣们争论了一个上午，最终还是在几位皇族长老的调停下，皇帝司马曜与琅琊王司马道子各自作出让步，大家一致同意，拒秦军于国门之外，派遣谯王司马尚之带领十万援军驰援淮西，与五兵尚书王蕴一道组成联军，共同对抗秦军的主力。

除此之外，朝会还决定由谢玄带领北府兵负责淮南一带的防守，桓冲率领荆州军挡住蜀汉方向而来的秦军。

所有军队都要受皇帝司马曜的节制，一旦发现有令不遵者，立斩不赦。

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目前的大晋朝廷能拿出的最好阵容，可其中的隐患也是显而易见。

晋国把防御战场一分为三，其中两大战场的主将都没有到场，谢玄的北府兵还好说一些，而新败的桓冲能不能按照朝廷的方针执行，那就谁也不晓得了。

如果桓冲不能在荆州扼守住长江防线，让秦军顺长江东下，直逼都城建康。那另外两个战场打得再好也没有用处。

而这次桓冲的失败，司马曜是要负主要责任的，如果不是他派王蕴假意向襄阳进军，荆州桓氏也不会气急败坏，也导致不了桓冲的十万大军葬送江北的败局。

司马曜等于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，临了还得指望被他先推进坑里的“伙伴”把他先扛出去。

结束朝议，苏和顺道去华林园给褚蒜子请安。

自从孙道灵入宫给太后诊病之后，褚蒜子的身体便大有好转。其实只有苏和知道，功效主要并非是孙道灵的汤药，而是苏和把褚蒜子政事房时的艾香换成了由他亲选的茉莉清香。

华林院里的圆脸女官说的不错，政事房里选用的艾香并非南方艾草，而是产自北方的品种。孙道灵还查出艾香里混杂了多种不知名的草药，虽然算不得毒药，但长期熏闻之后，会干扰人的睡眠，从而影响人的身体。

得到这条线索后，苏和在陆章的帮忙下顺藤摸瓜，从宫内采办查到了建康城花草市里一家名为闻香轩的商号。

商号的掌柜是个女人，常年在建康城里从事香料和熏香的买卖，招牌虽然不大，却在都城里有不少大宗客户。

宫中的采办也是慕名而来，其中并没有人刻意将闻香阁推荐给这位采办。

可惜这条线索断在了闻香轩的女掌柜身上。

为了防范姬重生，苏和只能让陆章的人去打探这位女掌柜的虚实，结果事情还没查清，女掌柜便服毒自尽。

陆章的手下把闻香轩翻了个遍，仍是没有任何头绪，线索从此而断。

虽然没有查到幕后凶手，但褚算子的身体在逐渐好转，苏和俗事缠身，也就没有在这件事上再正大力。

入园见过褚蒜子，她还是不能劳累太久，苏和把太极殿里的事情讲给她听，不出意外又引来崇德太后的一阵牢骚。

“让王蕴和司马尚之这两人带兵出征，他们脑袋里是都灌了水！放着好好的丞相不用，去用一些小虾米！

你看吧，本宫这太后的位置也做不了多久了！”

“呵呵，现在觉得谢家的人管用了，你之前不是还老大看不起人家吗？”

“那得看和谁比了！和司马家这些烂泥沟相比，谢家就是天上的太阳！咳咳……”

“哈哈！堂姐，你这嘴里也不积口德，秦国人要是打过来，你就跟我一起到海外去，照样当你的太后，怎么样？”

“本宫说是那么说，可是要死还是要死在这里的。

司马家就是烂了根，成了泥。本宫也还是他们家的人啊！”

褚蒜子越说越是伤感，苏和见状，赶忙把话题岔开。

“堂姐，刚刚我进来的时候，看见一位贵妇人出去，那是谁啊？”

“她啊！是王蕴的女儿，东宫皇后。王皇后可是个好娘子，这些年来不论刮风下雨，每日都来我这华林园里请安。

可惜嫁给了司马曜这个逆子，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。想当初还是本宫把她选进宫，指给了司马曜，现在看来是本宫害了她呀！”

“所以说，红娘月老不能乱当，我当年要是听了你的，现在不得也成了你口中的废柴？”

“找打……”

每次入宫，苏和都能给褚蒜子带来欢笑，虽然快乐是短暂的，但仍旧弥足可贵。

离开华林园，苏和并没像往常直接从北门离开宫城，他要去南城羽林监找陆章，所以就要从宫城里穿过。

这几年来，建康宫要比之前热闹了许多，新帝司马曜并不像他老爹那样喜静，所以宫中建起了不少新的宫阙，女官、太监也比往常多了许多。

苏和一身便服，走在宫中不显山不露水，宫巷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总是落进他的耳中。

“你们听说了吗？王皇后这次怀的还是位皇子！”

“是嘛！王皇后贤德守礼，对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打不骂，她能诞下皇子，也是老天的福报！”

“我听说朝阳宫的大佛堂里不只有僧人，还有不少尼姑呢！”

“嘁，没见识！朝阳宫的人都知道，陛下整天在大佛堂里并不是吃斋念佛，而是跟那些尼姑们混在一起！”

“你们都小点声，小心让不相干的人听到，害了性命！”

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官喝止了几名年轻女官的嬉笑，用眼神向苏和这边瞥来。

几个年轻的女官闻言，连忙捂住嘴巴，加快脚步远离这个无耻的偷听者。

路过苏和身边时，一个胆大的女官还向他投来厌恶的目光。

苏和做贼心虚，只好放慢脚步让这些行走的扬声器们先行离开。

女官们走出不远，便传来一片惊叫声，苏和条件反射的去摸腰间，却见四五个年轻女官被一个身着尼姑道袍的胖女人撞倒在地，胖尼姑怀里抱着的一堆锦袋也滚落的到处都是。

“你没长眼吗？”

一个细嫩的女官爬起身来，张嘴就骂。胖尼姑连连道歉，撅着肥硕的身体去捡滚落的锦袋，引来女官们的一阵嘲笑。

苏和拾起脚边的一个锦袋，递到满头大汗的胖尼姑手中，马上换来胖尼姑的千恩万谢！